發現文化名人,辯正爭鳴求真 ——讀評《文壇遺樅尋訪錄》 陳遼 在市場經濟大潮的衝擊下,大陸不少人物欲橫流,人文精神失落。在此情況下,人們懷念起那些持有獨立精神、自由思想的民國文化名人。於是,一批寫民國文化名人的著述應運問世。由臺灣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於2013年7月出版的吳心海先生的《文壇遺蹤尋訪 錄》,則是這批寫民國文化名人著述中的佼佼之作。 和一般寫人們熟知的民國文化名人之作不同,吳心海先生(以下簡稱吳心海)的《文壇遺蹤尋訪錄》,著重從文壇遺蹤中發現那些由於種種原因而被人們遺忘的民國文化名人。譬如說, 曾經在《申報•自由談》和現代派刊物上健筆縱橫多年、著有《中國詩人》及散文集《落花生船》、 名重當時的吳縣甪直人沈聖時先生(1914——1943),如今絕少有人知道其人其作。但早在1933 年11月,沈聖時即在光明書局出版專著《中國詩人》。該書由蔡元培題簽,共 有58章,前57章評述古代詩人,從屈原開始到“淸末十大詩人”結束;最後一章為“最近幾十年來的新詩人”,評說了胡適、周作人、徐志摩、冰心、劉半農、俞平伯等多名新詩先驅。“在上個世紀30年代,該書能夠衝破新舊詩的樊籬,把新舊詩人放在一起介紹,並將‘新詩’抬高進文學的正宗殿堂,算是頗有特色的,因此受到歡迎,到了 1935年還再版了一次。”事實上,沈聖時的《中國詩人》無異是一部中國詩歌簡史。而在1936年出版的《落花生船》,收有散文39篇,“作品內容均取材于現實生活,是國家多難、民生凋敝時一個進步青年知識份子追求真理和憂國憂民思想發展的真實記實”。若不是吳心海在《英年早逝的現代作家沈聖時》一文中對這位民國文化名人作了充滿感情的評論和介紹,沈聖時已經湮沒在“被遺忘的角落”。再如,曾被捲入“胡風事件”,但生平鮮為人知的李春潮,也因為吳心海的《不應被遺忘的李春潮》文章而為世人所知。原來,李春潮 (又名李迪生、黎炎)是位詩人。他在徐州工作時,即出版《黎炎詩集》(1948),還在1948年編輯出版過一本《反蔣民謠集》。他的詩集《戰鬥之歌》,由齊白石老人題簽,所選詩作中有39首創作於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即寫於民國時期。李春潮,陝西省戶縣人,早年留學日本。1938年去延安參加革命,同年12月入黨,和習仲勳是陝西小同鄉、老戰友。新中國成立後,他是廣東省人民委員會文教辦公室副主任,省教育廳副廳長。不料,在1955年反“胡風集團”鬥 爭中,竟被作為“胡風分子”進行審查。他於1956年含冤去世。直到1980年11月才恢復政治名譽,徹底平反。吳心海寫道,李春潮的“《我的詩》等作品,在藝術上是不輸於任何一名同時代詩人的詩作的。他的包括詩歌和文論在內的著作,散失不少,值得研究者搜集、整理並給予恰如其份的評價”。再如大名鼎鼎、1959年廬山會議上被定為彭德懷、黃克誠、周小舟“反黨集團” 成員之一的周小舟,過去我們只知道他是個政治家,具有遠見卓識。吳心海卻發現,周小舟早年還是個文化名人。周小舟原名周懷求,筆名“周筱舟”、“筱舟”。他曾是翻譯家,1934年南京《文藝月刊》5卷3—5期發表他翻譯法國作家伏爾泰的《贛第德》;1934年,他還在《文史》1卷4 號發表他的譯作《野火》(蘇聯高爾基作〉。1935年北平《文學季刊》2卷3期發表他翻譯俄國作 家左琴克(左琴科)的《恐怖之夜》。周筱舟和筱舟的翻譯作品,以蘇聯作家的作品為主,也有其他國家的作家作品。不過,他翻譯所依據的文本均為英文。這和同時期他以原名“周懷求”的翻譯作品來源一致。1934年連載于北平《文化與教育》旬刊第11期和第12期的蘇俄作家Alexander Yakovlev的《中國花瓶》,原文就來源於London Ernest Benn Limited 1932年出版的“The Chinese Vase”。可見周小舟早年的英文造詣很深。周小舟除作為翻譯家多所譯述外,還曾以周懷求的原名發表過《一年來的中國文壇》(《文化與教育》旬刊第42期〉。吳心海根據他的父親老詩人、老詩評家、老教授、老作家吳奔星提供的第一手材料,周懷求曾領導北平高校黃河水災賑濟活動,並介紹吳奔星加入“民先”(民族解放先鋒隊)。吳奔星編輯過一個名為《半月文藝》的副刊。1935年7月6日的《半月文藝》第5期,以頭條位置發表了“筱舟”翻譯的A•Yesyolg原著的《俄羅斯浸在血泊裡》。周小舟提出“現代派”詩歌概念,早于孫作雲5個月,這是應當大書一筆,並應為現代文學研究者注意並載人史冊的。總之,吳心海的《周小舟早年文學活動管窺》,又是他對民國文化名人的一個新發現。此外,他的《林丁:現代詩壇一顆閃亮的 流星》對林丁的發現;在《重慶柳青延安柳青各有其人》中對重慶柳青的發現,等等,都為民國文化名人研究,作出了新貢獻。 一般的民國文化名人研究,大多自說自話,和別人的著述不搭界,吳心海卻本著“餘豈好辯哉,不得已也”的精神,對有關學者著述中的差錯作出辯正和爭鳴。程光煒教授在其《詩人李白鳳先生》的文章中,將名詩人李白鳳的卒年定在1976年。吳心海根據李白鳳夫人劉朱櫻的文章《憶李白鳳》,將李白鳳的卒年月日,明確定於1978年8月18日。程文說李白鳳先生三十年代與魯迅先生曾過從甚密……”。吳心海又根據確切不移的亊實,辯正為“只不過說明李白 鳳髙中期間閱讀過魯迅作品而已”,根本談不上“與魯迅先生過從甚密”。程文說李白鳳“經常 在《現代》雜誌上發表詩作,並頗得詩名。”而吳心海根據他父親吳奔星對《現代》上發表詩歌的作者的詳細統計,指出《現代》除譯詩外,共發詩176首,作者71人,“其中,並沒有李白鳳或李白鳳的筆名。”這些都有關學風問題,且某個刊物和某出版社出版的《中國當代新詩史(修訂 版〉》,也都受到了程文“誤導的影響”,因此,吳心海在《關於詩人李白鳳的幾個史實訂正一一為程光煒先生指謬》中,公開指名批評了程光煒先生及其關於李白鳳的文章。沈用大先生在《中國新詩史1918 — 1949》(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年1月)第489頁上寫道:“……有吳奔星、李伯章于1936年6月創辦的《小雅》雙月刊。”在此前後,多種著作和論文,也都說《小雅》由吳奔星、 李伯章主編。其實,這些著作和論文的作者都沒有見過《小雅》,只是人云亦云。吳心海又根據他父親吳奔星《〈小雅〉詩刊漫憶》,辯正李伯章實為李章伯之誤,並詳細介紹了李章伯其人及其新詩。(《令人費解的一錯再錯——詩人李章伯其人其詩》 “吾愛吾師,吾尤愛真理”,為了求真,吳心海在民國文化名人其人其作研究中,還和他尊敬的前輩、他父親的同事、名教授曹濟平 先生爭鳴。曹濟平先生在《唐圭璋拒批《沁園春,雪》逍中央大學解聘》一文中,說唐圭璋教授因拒批毛澤東的《沁園春•雪》,遭致中央大學解聘。吳心海則在《〈唐圭璋拒批《沁園春•春》 遭中央大學解聘〉證偽》一文中揭示:並無其事。“‘為人厚道誠樸’的‘忠厚長者’唐圭璋,若在天有靈,絕對不會因自己被抬高而他人被無辜中傷而感到高興。”以後,曹濟平教授又寫了《唐圭璋確因批〈沁園春•雪〉遭解聘》作為對吳文的回應,吳心海則寫了《“確因”並不“確”,疑 點複更“疑”》對曹文質疑。如此因求真而與尊敬的前輩爭鳴,對於弄淸亊實真相,促進民國文化名人的作家作品研究,是非常有益並值得提倡的。 從上可見,《文壇遺蹤尋訪錄》在民國文化名人的研究中,葆有它的顯著特色,在同類著作中髙人一頭。民國文化名人研究者、愛好者可以把它作為案頭必讀書閱讀了。 作者通訊處:210013(郵碼) 南京市虎踞北路12號江蘇省社會科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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