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是母親溫暖的手

享受陽光愛撫的同時，我倏然憶起，母親遠去已經廿年了，她手中那團無限關切的溫煦，在我體內仍有裊裊的餘韻。

冰谷的散文書寫，並非以充沛的想像力及「精煉峻拔」的文字取勝，而是寄托以寫人、寫景、傳記、敘事、抒情、說理等形式，明晰並深刻地表達自身的關照思索與勞動智慧取勝，堪為「文章性散文」類型的書寫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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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專輯】馬來西亞作家冰谷回憶媽媽的韭菜蛋

2015/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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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鄉親，今年桂花開得「真」美
李樹枝

經鄰舍游枝先生引薦，我這廣西「小」鄉親得以於二○一二年七月初，在拉曼大學金寶校區中文系主辦的馬華現代詩國際學術研討會會場上，拜識傳說中兼有「膠林之子」（昆羅爾語）與「索羅門王子」（游枝語）美稱的馬華作家冰谷（一九四○─）「老」鄉親。之後，在金寶數次的茶敘或電話閒聊間，方曉得雙方的祖籍同是廣西省容縣；冰谷老鄉親「來自」簟垌沖，筆者小鄉親來自亨塘村，均位於容城郊外，偏僻的大山裡。冰谷小我先父約十餘歲，可為我叔輩；他家和我家與在馬來半島大多務農的廣西鄉親際遇相彷彿，我們倆小時就住所謂的新村（New Village），凌晨時分就得拿起膠刀，去抹膠杯，「拜樹頭」，「以一把膠刀去喚醒一棵任由宰割的橡樹」……
文學評論者嘗稱「散文是人類生活的週全寫真」，若將此界說證之冰谷散文創作之內容、風格及主題，我想亦可作如是觀。冰谷散文的內容確實地圍繞其數十年的生命歷程及對漂泊生活的諸多體悟，而其散文的風格乃結晶至自身人格個性與情緒感，故其散文內容、風格及主題充分反映了冰谷的關照思索與勞動智慧。易言之，冰谷散文的外在內容、風格與主題與其內在人格精神相統一。筆者以為，其散文恰恰文如其人，從自身主體的胸臆跡露而出，堪為其人格精神結晶後的「真「本色獨造語。
一九七三年的《冰谷散文》奠定冰谷在馬華散文書寫（史）的明確位置。陳大為教授曾就其散文敘述主體與膠林園丘的「真摯互動」所凝成的生活情感、文字表現及深刻度三方面的書寫特點，稱許其散文文本為馬華一九六○年代散文的「巔峰之作」。
《陽光是母親溫暖的手》散文集收錄了冰谷從二○○四年底至二○一二年底的書寫成果，散文書寫的時間跨度約八年；中間的二○○六年，冰谷的肉身還／甚至經歷了中風病痛之坎。此書共分三輯：第一輯〈陽光是母親溫暖的手〉、第二輯〈感覺人間真美好〉及第三輯〈走出中風的魔咒〉。審視三輯的文本，冰谷仍保持其一貫「簡潔」、「純樸」、「細膩」、「輕重得宜」的文字質料；依然從「平凡的小事著眼」的書寫策略，進行「濃厚的綿密的深入的描寫」。就整體肌理而言，冰谷的散文書寫，並非以充沛的想像力及「精煉峻拔」的文字取勝，而是寄托以寫人、寫景、傳記、敘事、抒情、說理等形式，因人／景／事／物，生情起感，明晰並深刻地表達自身的關照思索與勞動智慧取勝，堪為「文章性散文」類型的書寫範例。
大學者王國維嘗曰，「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冰谷自覺地移「入」膠林、園丘、家族、肉身的「文學場域／現場！」，又能從「內」移「出」，對其生活現實寫真，進而達致生命境界的「高致」。具體來說，「（父親）母親－家－膠林／園丘」為冰谷散文書寫的情思／構思程式，開展其多年的散文書寫歷程。此程式亦貫穿了本散文集中輯一與輯二的文本。冰谷對（父親）母親的書寫，尤為動人；試看本文集〈父親的老爺腳踏車〉第五段的文句：「……所以，父親和母親名副其實的一對白髮紅顏。但憑媒婆的一張口，一張過時而陳舊的相片，一個年華似水的鄉下少女，竟然把終
身幸福典當，從廣西的窮鄉出走南洋，闖進了家徒四壁、僅存一輛老爺腳踏車的柴門。每天頭上繫著煤油燈，在大地沉睡的時刻摸黑出門，以一把膠刀去喚醒一棵任由宰割的橡樹……」字字見其對（父親）母親的眷戀。
茲再引第一輯與第二輯的文段以資說明冰谷的「家－膠林／園丘」情思／構思書寫。第一輯有文段曰：「……這樣溫馨而值得眷戀的家，可惜只住了兩年便遭踐踏、摧毀。英政府實施搬遷法令，我們被迫離開膠林，移入鐵蒺藜圍困的新村裡，從此失去自由，終日在倉皇失措的陰影裡兜轉……」；第二輯的文段寫道，「……跨出校門，投入種植是我唯一的出路。那張華校高中的證書，在國家剛獨立的年代，除了深造，好像沒有其他更大的意義。拿去應徵種植業，憑童年、少年一路走來都在橡膠綠林裡幫助父母，懂得一些割膠種樹的竅門，所以一扣門路即通了。沒想到，那竟是流浪的開始……」〈異鄉人〉。筆者以為，冰谷「家－膠林／園丘「書寫的家／膠林／園丘的空間意義不僅僅是地點（location）或三維向度的集合組織而已，它們更成為冰谷的「存在的向度」。檢視上述的兩個文段，我們當可覺察，冰谷書寫自身小我有關家／家族／膠林／園丘的「小寫歷史」之餘，何嘗不是「潛寫「著（後）殖民、緊急法令、新村計劃、馬共抗爭、國家獨立、（廣西容縣）大馬（移民）華人（二十世紀經濟／橡膠種植／教育）史、大馬華裔國族建構等的「大寫歷史」。
隨著生命時間與書寫歷程的推移，當冰谷行將返家，要離開數十年「家－膠林／園丘「現實／文學（現場）場域；毅然結束流浪與漂泊，告別膠刀、鋤頭、半島東馬與群島「百獸經年原野對峙的記錄」之際，冰谷卻又被拋「入」「肉身」現實／文學（現場）場域。於是，冰谷在「母親－家－膠林／園丘」情思／構思程式，銘刻了更為「有我」、較為「入」
的「自我肉身」書寫，敘述主體性更為確立的，「母親－家－膠林／園丘－自我肉身」情思／構思程式儼然成型。
在第三輯的文本裡，二○○六年八月中風之後的兩個月間，冰谷寫道，「……『醫生囑我好好照顧你。』她說，『共同生活幾十年了，你放心，醫生不交代我都會的！……』。」〈兩個另一半〉；又在二○○七年四月寫道「……治療師自然不理解我的心意：我早把玻璃門視為關口，我天天在努力闖關，盼望不久就可突圍，跟著眾人腳步的韻律和節奏，回到生活的原點……「〈迎接另一道彩虹〉；筆者從其文本所建構的「世界「移出，閃回現實記憶凝成的膠卷，二○一二年七月出席了金寶的馬華現代詩國際學術研討會，二○一三年南下都門訪友，又在北上返吉打途中，轉經寒舍並遞上細心準備的冰凍貓山王榴槤。一路走來，冰谷，在愛妻家人朋友的打氣下，成功地用信心、堅韌、勇氣的「赤手空拳」形式完成了回到生活的原點之願望。
走筆至此，閱畢此書諸篇影印文稿，掩卷沉思之際，油然想起冰谷，出於對文學的熱愛，全程參與馬華現代詩國際學術研討會一拐一拐的身影，令筆者與眾與會者不禁為之動容；同時，筆者也不期然憶起小時，在膠林中尾隨雙親的我，靠著頭頂繫著的臭石燈探照下，凝望前方「從廣西窮鄉出走南洋「的先父與母親，汗流浹背地抹膠杯與割膠的辛勞身影。今年，冰谷《陽光是母親溫暖的手》這桂花開得真美，不知容縣亨塘村祖屋後方的荔枝樹結果了沒？
謹以本文為序，並誠摯地向諸位讀者推薦這開得「真」美的桂花。
祝願冰谷天天向著陽光，迎向母親溫暖的雙手！

李樹枝「小」鄉親謹啟
二○一三年九月九日，微雨，寫於金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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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文學評論者嘗稱「散文是人類生活的週全寫真」，若將此界說證之冰谷散文創作之內容、風格及主題，我想亦可作如是觀。冰谷散文的內容確實地圍繞其數十年的生命歷程及對漂泊生活的諸多體悟，而其散文的風格乃結晶至自身人格個性與情緒感，故其散文內容、風格及主題充分反映了冰谷的關照思索與勞動智慧。
──李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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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冰谷
原名林成興，祖籍廣西容縣，1940年杪出生於大馬霹靂州江沙，曾任橡膠、可可、油棕園經理，為大馬、亞華、世華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詩集、散文集十餘部，作品收入國內外文選、大系20餘種。寫作散文、新詩、兒童文學，題材以自然風物為主，多篇散文選為中學教材。作者被陳大為、鍾怡雯選入大馬獨立後50年30位散文作者之一。由秀威資訊出版的著作有《南太平洋的明珠》、《走進風下之鄉》、《橡葉飄落的季節》與《水蓊樹上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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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目次
序　鄉親，今年桂花開得「真」美／李樹枝

輯一：陽光是母親溫暖的手
果子貍走入我童年的夢裡
拔牙驚魂
與山林接觸
百年橡樹，眾裡尋他千百度
父親的老爺腳踏車
陽光是母親溫暖的手
索羅門群島過聖誕
那棵植根赤道的棕櫚
家夢有多遠
龍珠果煥發的光芒
媽媽的韭菜蛋
夾在書裡的情詩
回味鄉下的新年
果樹情
父親為我點燃一支煙
閹雞過新年
生命裡的六條河
福隆港，心情開放的地方
芳鄰狐貓
從鳥聲中醒來

輯二：感覺人間真美好

香蕉的魅力
左手人節
乳房之旅
黃寡婦的豆腐卜
遊子過年：擠車票
童年過年：爭戲票
離國過年：催機票
學電腦的苦樂
新年，一個永遠美麗的期待
文學書寫人生
人生三部曲
稿紙情
趕除夕
遠去的年
累贅的行李
致妻遺書
作家手跡
城市夢的幻滅
接近陽光就有溫暖
感覺人間真美好
新年往事
異鄉人
追不回的傷痛
異鄉過年
清明，遙遠的路

輯三：走出中風的魔咒

輪椅的行程
走出中風的魔咒
兩個另一半
病療思考
尋找失落的記憶
天生絕配
左手書寫
五指之內
耕夫的雙腳
跨出一小步
手杖和枴杖
放下枴杖
銀針在穴道上擺陣
迎接另一道彩虹
半個機器人
在斗室和廳堂
一盞警惕的燈
遠山近樹皆溫情
二○○七，絕對難忘
人生的無奈
左撇子的情懷
我和輪椅的三個約會
OKU卡，關懷和溫暖的旗號
七十二歲還發駕車夢

附錄
漂泊與扎根／周錦聰
後記　表達心靈的文字／冰谷
作品發表資料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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